之子于垣

【黄黑】同一世界 第六章

第六章 一波三折

     黑子坐在书桌前看夏目漱石的《明暗》,正看得入神,手边的手机一阵震动。

     来电显示“黄濑君”。

     天色已黑,露天篮球场里的照明灯全都亮了起来,球场靠外的半场有一队人在打球。黑子拿着篮球走到靠里面的空半场,很习惯就练起了运球上篮。

    “小黑子!”

     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黑子手一抖,球竟然顺利落入球篮中。

    “进得好!小黑子真厉害!”

     黄濑右手拿着M记外卖袋子,左手使劲地挥着,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黑子跟前。

    “请不要再挖苦我了。”

    “诶,我是真心的啊~对了,给,答应的香草奶昔。”

     黑子接过奶昔,目光直直地看着黄濑,“黄濑君这么晚找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黄濑摸了摸脑袋,没有回避黑子的目光:“没什么大事啦……只是想找小黑子确认一件事。”

    “小黑子就站在那个位置吧,对,继续喝奶昔也没关系。球给我一下。”

     黄濑拿着球,闭上了眼睛。

     黑子喝奶昔的动作一顿。他见过这样的黄濑,就在上一次碰见黄濑独自练习的时候,他也是这样闭眼回想了一下灰崎的动作再重现出来。

     黑子把奶昔放到一边,再走回原地。

     黄濑睁开眼,做了一个深呼吸,目光倏地变得凌厉。

    “我要上了,小黑子。”

     黑子盯着他的眼睛,屈膝张臂,做出了防守的姿势。

    “来吧。黄濑君。”

     黄濑在距离他两三步远的地方背对篮架屈膝运球,黑子看得出跟上次一样,黄濑要模拟背后有一个人在防守,而他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对方队员补防的位置。

     也就是说,黄濑在突破假想防守队员后,就要直接突破右后方两步以外阻拦在进攻路线上的他。

     完全被小看了啊。这种距离的话,就算是防守技术一般的他,也不可能被轻易突破。

     不会让你过去的。

     黑子把重心降低,不知不觉间被黄濑的气势带动,整个人都投入到这种一决胜负的气氛中。

     黄濑有节奏地运着球。

     一下,两下,三下。

     来了。

     黄濑向左边跨出一步上半身跟着晃了过去,完全是要从那边突破的气势,下一秒却快速地向右边转身,黑子早知道他要从这边突破反应还是慢了一拍,等意识跟上黄濑的动作,压低重心运球突破的黄濑已经跟他对上了视线。

     黄濑身形猛地一顿,黑子想移动的身体下意识跟着一顿。

     就在转瞬间,黄濑的身影在眼前划出一道线,黑子全凭本能感觉黄濑已到身侧,下意识伸手去够球,篮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黄濑从左手换到了右手,黄濑轻易地从他左侧突破了过去。

     黑子转身去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濑从篮下右边切入到左边,跨出两步背对篮框一跃而起,手臂高举,反手勾着球,轻轻一拨,球碰着篮板左上角落入网中。

     黑子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缓了口气。

     黄濑捡起落到地上的球,背对他站着,没有说话。

    “黄濑君……反手上篮,你新学的招式?”

    “后转身突破,急停变向,交叉步突破,换手运球,反手上篮。”

     黄濑缓缓转过身来,看着他的目光相当认真。

    “小青峰今天用这套动作突破了三个人进球得分,速度是我刚才的一半……不,一倍以上。”

     黑子感觉心脏被猛地敲了一下。

    “小黑子……你跟小青峰搭档了这么久,这是你认识的小青峰吗?”

    “不……青峰君一直很厉害,这些技术他也都很熟练,可是速度怎么可能……”

     黄濑盯着手上的篮球。

    “都是真的喔。我感觉今天球场上的小青峰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动作和节奏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黄濑拿着球走到黑子身边,忽又一笑。

    “看来小青峰真的变得更厉害了。我得再加把劲呢,不然总有种会被远远甩在后面的感觉。”

     黄濑很快敛起了笑容。他走到场地另一边,背对篮架运球,迅速熟练地做出假动作,流畅地转身,急停,变向突破,迈出大步跃起,反手上篮,球再一次打板入网。

     这次黑子站在一旁,清楚地看到了黄濑全部动作。

     背对篮框向左做出逼真的假动作,然后迅速地转身加速突破第一个防守队员,遇上第二个防守队员后刹车急停,紧接着在不使用假动作的情况下快速用交叉步从右边突破。

     加上最后得分的反手上篮,这一套动作下来黄濑做得流畅且迅速,黑子甚至看得出他的速度在不断提升。

     而做到这一切的黄濑涼太,打篮球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黑子凝视着黄濑的背影,忽觉心中苦涩。

     会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人,是我才对吧。

     淡黄的灯光下,黄濑那一头闪耀的金发刺眼得让他觉得眼睛微微发疼。

     那人却是转过身来,朝着他笑得灿烂。

    “小黑子,一起练习到天亮吧!”

     夺目的笑容,永远都自信满满,好像只要说了对方就一定会答应,好像只要努力就一定会达成。

     黑子觉得,他真的是很讨厌黄濑涼太这个人。

    “那么蠢的话请你不要随便说出口。不过……”语气一如既往地毫无起伏,不大的声音听起来却格外清晰。

    “我就陪你练吧。”

     黄濑愣了愣。

     夏夜微凉的风吹来,吹开了黑子额前的刘海,那双看向他的蓝眸里闪烁着的尽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的心,却忽地暖了暖。

    “嗯!一起练到天亮吧!”

    “ 所以说那么蠢的话就别说了……”

     ……

 

     青峰开始往每个人都始料未及的方向变化。

     他在球场上的动作越来越自如,得分越来越多,而那总是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以及那双总是在得分后熠熠生辉的眼眸,却如同夕阳落入地平线的最后时刻,光芒渐渐微弱,几近消失不见。

     黑子才把《明暗》读到一半。全中前的暑假集训只能用“可怕”去形容,以往每晚都能腾出点时间看书,最近却都是洗干净吃过晚饭倒头就睡死了。

     书中的故事节奏缓慢,日常琐事里处处潜藏矛盾,压抑的气氛似乎随时都会爆发冲突,却一直细细碎碎地进行着,始终未有激烈的矛盾显现。

     夏目漱石先生打算以怎样的方式展现光明呢。

     边走边看书的黑子忍不住想道。

     旁边走着的青峰见黑子顾着看书不搭话,用手臂轻轻碰了他一下。

    “喂,阿哲,这本书有那么好看嘛?”

    “与其说是好看……唔,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

    “什么啊,不是讲有趣的故事你才这么入迷么。”

    “大概……”黑子想了想,“也许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青峰脸上摆出了不满的表情,黑子没理会,翻了一页,又若有所思地问道:

    “青峰君,你觉得一个灰暗压抑矛盾重重的故事,会怎样迎来光明美好的结局?”

    “啊?”青峰挠了挠头,“一个英雄干掉了全部恶势力,这样吧?”

     黑子盯着书页,道:“我想,大概会有一次激烈的冲突让所有的矛盾都爆发出来,冲散阴霾,然后阳光就可以好好地投到每一个角落了。”

    “啊啊……这么复杂的事情我听不懂啦。不过你说什么大爆发的,为什么一定会美好结局啊,不会把全部人都炸死来个黑暗全灭吗?”

      黑子一愣。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答案明明就在心中,却被青峰这番话堵住了出口,憋得心里泛起阵阵不安。

    “青峰君。”

    “嗯?”

     黑子停下脚步,青峰已往前走出了几步,漫不经心地回过头看着他。

     行人天桥下车辆川流不息,车灯投在路面上反射出亮光,像光路一般从远处铺来的路灯明亮耀眼,四周林立的商业大楼上彩灯缤纷,黑夜下他们所站之处,视野里尽是一片灯火辉煌。

     青峰沉色的眼中,映着这一片光亮。

     不久前,也是在这里,青峰走在他前方,背对着他语气略苦,“我越是努力就越是觉得,篮球越来越无聊了。”

     他一气之下把冰棍塞进青峰的后背,青峰慌乱地半转过身来,他自然而然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反正,很快就会有比青峰君更厉害的人出现了。”

     青峰黯淡的双眼就那样在他眼前一点点地重新亮了起来,那张释然的脸上也浮现出多日不见的爽朗笑容。

    “阿哲?”

     青峰疑惑地喊了半天不说话的黑子一声,把黑子的心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一眼能看到底的单纯心思使青峰的眼眸有着不符本身沉色的澄澈,而那里面此刻仍然折射着他熟悉的光彩。

     似乎并不需要多余的担心。

     黑子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什么,走吧。”

 

     黄濑曾经无聊问过黑子看了这么多书最喜欢怎样的故事。

     黑子仔细回想了一下看过的书,想说其实只要能让他思考的书都喜欢,又觉得这样的回答不适合眼前闪着眼睛想听点有意思的答案的家伙,斟酌了一下用词,回了一句“剧情的话,一波三折的会比较有意思”。

     老天爷像是听到了他这句话。

     国二那年的全中,就像一直平缓流淌的河流突然遇上了瀑布,从青峰态度的急转直下作为起点,奇迹世代的才能一个接一个地开花,球队在赤司的改革下走向了黑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明暗》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在编者简单的注释里,黑子才知道这本书是夏目漱石先生未完成的作品,先生仅仅写了“暗”的部分便与世长辞了。

     光明未来得及出现,而黑暗,似乎要延伸至无穷无尽。

 

    “啪。”

     赤司落子,对面坐着的绿间皱了皱眉。

    “没想到,你竟然没打算让这只‘飞车’重新获得棋路。”

    “‘飞车’的威力本来就很强,它只要这样就能用了。”

     绿间的目光移向棋盘右方。

    “所以这只‘桂马’,也可以为了胜利而成为你的弃子?”

     赤司微笑不语,目光中透出丝丝寒意。绿间深觉棋力被蔑视,知道接受这只弃子只会如了赤司的意,没有理会弃子“桂马”,转而进攻另一方。

    “‘桂马’最大的特点在于它的灵活性,好处在于,单独作战威力不大,作为弃子成本极低,而一旦与其他棋子配合进攻……”

     赤司把“角行”往斜上方推进两格。

    “又会极具战斗力。”

     刚才没除掉的“桂马”与推进的“角行”一起构成了极具威胁力的进攻组合,绿间不禁蹙眉深思。

     最终他只能选择除去赤司的“桂马”。

     赤司一笑,轻轻把棋子一推一翻,“角行”升级为“龙马”,战斗力倍增。

    “主要战力升级后,‘桂马’的存在就可有可无了,是这样吧?”

     绿间抬眼紧盯着赤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赤司亦抬头与他对视,异色瞳孔泛着异光。

    “你想问什么?不妨直言,真太郎。”

    “你对黑子说了什么吧。”

     在青峰闹脾气在训练途中出走,紫原挑战赤司一对一落败后的没几天,队伍就迅速宣布了新方针。那阵子绿间想调整下身体状态,早上在家附近跑步,傍晚训练结束后才留下来完成这一天的投篮数。

     有一天傍晚,绿间依旧独自留下练习。黑子走到他身边喊他的时候,他正站在中场线上,球刚刚离手。

     球上升到一个不同寻常的高度,像流星一般划落,精准地落进球网。

    “绿间君。”

     黑子看到他的投球,眼中有瞬间的惊讶掠过,很快又暗淡下去。

    “黑子!不是早跟你说不要吓人了吗!”

     黑子看着地上散落的篮球,没有答话。绿间察觉到黑子不对劲,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吗?”

    “绿间君你……喜欢篮球吗?”

    “我只想对我投出的三分球尽人事。”

     绿间从地上捡起一个篮球,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扶球右手托球,跳起,投球出手,球在空中划出比刚才更高的轨道。

     黑子看着在空中飞行的球,缓缓开口道:

    “……那如果尽人事之后不能如愿,要怎么办?”

     绿间瞥了他一眼,目光回到下落的球上。

    “听天命。”

     球声音清脆地落入网中,精准漂亮不碰篮筐一丝一毫。

     黑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球篮,眼中如一片死海。

     赤司沉稳依旧的声音打断了绿间的回忆。

    “我只是让他放弃无谓的想法罢了。真太郎,你很担心哲也么?”

     绿间看着赤司似笑非笑的表情,轻哼一声,“啪”地下了一手棋:“那与我无关。我也不认为黑子有那么软弱。”

    “真太郎,你认为 ‘桂马’代表了什么?”

     绿间刚想说是黑子,又觉得这句问话哪里不对,没等他想好,赤司悠悠道:

    “会妨碍胜利的一切。以及……”赤司从手边的驹台上拿起一只“桂马” 放回棋盘上,这是不久前绿间被吃掉的棋子。重新回到战场的“桂马”已叛离绿间,成为赤司军队的一员在棋盘上直指绿间的棋局核心“玉”,一步极秒的将军。

    “得到胜利的可用武器。”


——待续


第六章这里黄濑使出的一套球技是原作漫画213话里青峰在第一次察觉到自己才能开始开花的那场比赛里使出来的,就是下图里的动作:



文中黄濑让黑子站在5号那个防守人的位置,并且模拟自己身后10号防守人那里有人防守。

原作中这场比赛是青峰,黄濑,绿间三个人跟队去二军的比赛,所以黑子并没有看到青峰的这番表现。我猜各位可能都把原作这些剧情细节忘得七七八八了,所以稍微说一下,记得剧情的朋友就不必在意啦。

图解结束。

我记得写这章的时候我苦恼了很久如何过渡原作的剧情,原作里青峰和黑子的剧情足够多了,我就考虑从旁人的角度去过渡这部分,于是写出了赤司跟绿间下将棋的那一段,文章写到高中篇的时候我往回看,总觉得这段太装逼,也许可以改成更直白的写法,结果当时原作漫画连载到洛山诚凛的决赛,我发现了一个可以回应这一段并且用来过渡洛山诚凛战一部分剧情的方法,于是为了省事就保留了这略装逼的一段(……)。

将棋规则是从百度百科看的,稍微研究了一下写的,该表达的东西已经表达了,有没有BUG大家就别在意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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